一場蒙蒙細雨後，山林間越發得清幽雅致，一道青色劍光從天上飛來，掠過山林，落在雲滄峰山腰的清潭邊。錦瑟收起裂天，掬起一捧水喝了，長長地伸了個懶腰，躺在草地上閉目養神。

突然覺得鼻子裏癢癢的，錦瑟不禁打了一個噴嚏，睜開眼來。只見澹臺楓手拿一跟狗尾草正在她臉上晃，今天他穿著一身白衣，沐浴在陽光裏，顯得越發豐神俊朗。和傾離不同，他總是給人暖洋洋的感覺，在錦瑟面前活潑跳脫；在長輩面前，卻又變得沈穩老練中規中矩。

“澹臺師兄，你來啦？我今天要練習水上劍術，你得幫我護航哦！”錦瑟是習慣熱鬧的，即便是流浪的兩年多裏，也在乞丐堆裏呼朋喚友，拉幫結派。然而傾離性子清冷，雲滄峰上只有他師徒三人，傳說中的大師兄更是一面都未曾見過。瓊華上千弟子都在其他諸峰上，只有每個首座的弟子能同師父一起，住在主峰中。所以錦瑟常常和澹臺楓一起練習，雖然兩人入門時間相差四五年，階段也不一樣，不過旁邊有人一起練習，休息時還能說說笑笑，總是要好些的。

其實錦瑟也想過去練武場，那裏弟子眾多，有時還能一起切磋，不過師父都說自己進步很快，要是去練武場，她的進度一定會被有心的弟子看在眼裏，難免有會遭人妒忌，惹來一些煩惱事。錦瑟平時不愛思考，更不想把力氣都浪費在揣摩人心上，所以麻煩事還是能避則避。

錦瑟穿著澹臺楓前些日子下山在集市給她買的紅色衣裙，迎風立於水上，沖澹臺楓做了一個鬼臉。來瓊華三個月，不再風餐露宿食不果腹，再加上山中靈氣豐蘊，幾個月修行下來，錦瑟膚色越發白皙瑩亮嬌俏可人。為此，澹臺楓總捏著她能掐出水的小臉，笑她終於把自己洗幹凈了。

不能禦劍，輕立於水上，需要控制好自身的靈力，而在水面上練劍，就更需要靈力的精妙操控了。錦瑟沈下心來，凝神稍許，內心一片空明，拔劍起勢，照著之前師父演示的劍招，在水面飛舞起來。一套劍法下來，竟然一氣呵成，輕盈靈動，毫無瑕疵。

借著剛才的感悟，錦瑟想起師父的禦空術，便有些躍躍欲試。向來膽大的她心一橫，輕點水面，往上飛去，正要操控靈力，哪知剛一提氣，體內氣息不穩，便颼地往下栽去，一番冰寒入骨，落進水中。

本來還在讚賞小師妹進步神速的澹臺楓，一見變故馬上飛起，紮進潭裏，將直哆嗦的錦瑟撈了起來。

“奶奶的，這潭水怎麽這麽涼啊，平時喝水不覺得，真掉進去了才發現凍死人啦！”錦瑟自從和澹臺楓熟識後，說話便肆無忌憚起來，完全沒有平日裏在師父面前的乖巧有禮。

“知道了就好，誰讓你逞強的，還沒學會走就學跑，活該被淹！”雖然這麽說，澹臺楓還是渡了些真氣給她，幫她把打濕的衣服給烘幹。

身上一暖和，錦瑟便活蹦起來，對澹臺楓神秘一笑：“師兄，你等我一下，我去去就來！”說罷，便禦劍飛遠了。

望著小丫頭急匆匆的身影，澹臺楓不禁無奈一笑，這個小師妹，有時聰明有時糊塗，又沈穩又冒失，還真是可愛得緊啊！

不多會兒，便見錦瑟拿著個包袱飛了下來，笑得燦爛：“師兄，你看！”說著，解開包袱，見裏面玲瑯滿目各種吃食，獻寶似的放在澹臺楓面前：“你看，這些魚幹肉幹和果脯，都是我的手藝哦！師兄嘗嘗看！”

“呵呵，你這丫頭，手藝還不錯嘛！”澹臺楓拿起一個魚幹嚼了嚼，真好吃啊，要是有酒就更完美了……

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，錦瑟神神秘秘地跑到一棵老樹下，拿一樹枝刨開土，挖出一個陶瓷罐來，往澹臺楓得意地一舉：“師兄看，這是什麽？”

澹臺楓揭開蓋子，頓時一股清冽酒香撲鼻而來。“哇，錦瑟，你還真有一手！這也是你釀的？”

“當然，這是兩個多月前我摘山裏的果子釀的，雖然發酵時間不是太長，不過味道應該還是不錯的，我們嘗嘗看？”

於是，兩人坐下來，邊吃邊喝邊聊，時不時還表演一套術法，不亦樂乎。直到天上爬滿了星子，一罐酒下肚，兩人都有些醉了。澹臺楓搖搖晃晃地站起來：“錦瑟，我得趕緊回去了，要不師父看見就得挨罰了，你也快回去吧，別讓師叔撞見。”

別看平時師兄有時瀟灑有時頑皮，可在師父和師伯面前總是一副乖乖弟子樣，自從錦瑟會自己禦劍後，便再沒上過雲滄峰頂，每次找錦瑟都是在這半山腰。“知道啦，師兄真是個膽小鬼，那你快回去吧，我也上山去啦！”

看著澹臺楓急匆匆地禦劍，卻因為有些醉，連飛劍都是顫巍巍的，錦瑟笑彎了腰。也掙紮著站了起來，哪知起身時大腦一熱，眩暈感鋪天蓋地而來，頓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，傻傻笑著，再過一會兒，便倒在草地上呼呼睡去了。

等到月上中天，傾離感覺到錦瑟沒回小院，便踱步來到錦瑟平日裏練功的院落，哪知也沒有人，不禁有些擔心，這小弟子難道出了什麽意外？龐大的神識在雲滄峰一掃，便發現了水潭邊酣睡正香的錦瑟。幾乎一瞬間的功夫，傾離便到了錦瑟面前，聞著周圍尚為散去的酒香，傾離頓感有些無奈。

這個小弟子平常修習時刻苦認真，領悟力也很強，自己不用花多少功夫，她便能心領神會。不過有時總是管不住嘴饞，每次辟谷一段時間便惦記著要好好吃一頓，或許兩年多的流浪生活讓她對食物有種莫名的安全感吧。

傾離抱起又小又輕的她，見她殷紅的小嘴還在吧嗒吧嗒地動著，不禁有些莞爾。淡淡寵溺的笑，讓明月星光都黯然失色。可惜好吃的小徒弟正忙著會周公，沒機會欣賞到美人師父難得一見的絕色容姿。

第二天，從自己小院中醒來的錦瑟，絲毫沒發覺半點不對，給澹臺楓捎去自己要辟谷閉關一段時間的信兒後，便來到竹林的院落開始吐納內修靈力起來。兩天下來，感覺自己體內的靈氣壯大了幾分，正欣喜之餘，看見不知什麽時候傾離已站在院落裏，狀似無意地勾起一跟枝條，不知在想些什麽。

“師父！”錦瑟從沁心石上一蹦而下，撲進傾離懷裏。幾個月的相處，錦瑟已摸清了師父的脾氣，師父看起來雖然冷冰冰地高不可攀，但是卻禁不住自己的熱絡和撒嬌。有時候饞蟲犯了，便烤些雞魚，硬是軟磨硬泡拉上師父陪自己一起吃，看著平時纖塵不染的師父優雅地坐在對面和自己一起吃飯，錦瑟便感覺心裏暖暖的，時隔兩年多，終於又找回了家的感覺。

“錦瑟，為師今天便開始教你學習禦空，你跟著師父慢慢來，不可急躁。”

“哇，終於可以學習禦空啦，師父，錦瑟好喜歡你！”錦瑟環住傾離的腰，小腦袋在傾離身上蹭著，開心極了。

“說話沒規矩！”傾離敲了敲錦瑟的小腦袋，卻也沒有推卻。

時光便是這樣輕輕流淌，春去秋來，雲起雲滅，轉眼便是七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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